Page 29 - 《社会》2023年第1期

社会·2023·1

珍宝（Hume，2012c：530-531，1932：167、168）。 27 现代政治推崇和保护的
自由，恰恰与现代国家的法理性权威互为表里。 这才是现代商业国家和
公共自由秩序的秘密。
只有兼顾光荣革命的内外维度， 我们才能充分理解英格兰政体的
逻辑，而不是将令欧洲各国艳羡的“英格兰式自由”作为一种想象中的
乌托邦。 休谟提醒读者，在现代世界中追忆古代宪章和古已有之的自由
只是浪漫化的乡愁。 28 对政治理想的诉求，始终需要面对经济社会秩序
变迁和自身传统的约束，并且为自由诉求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找到落脚点。

四、 总结

蒂利从国家制度建构和资源汲取入手，建立起“资本化强制”的制
度分析框架，但这一思路在处理英格兰政体时遭遇的困难，暴露了“国
家生理学”的分析弱点。 缺乏规范性向度的制度发育分析，无法充分地
理解现代国家的复杂性。 休谟对光荣革命的精湛分析，有效地综合了制
度建设的修正史学洞察和传统辉格派史学强调的自由理想。 休谟提醒
我们，现代国家建构既要考虑制度发育的面向，又不能忽视对自身政治
传统的革新以及容纳民众对理想秩序的诉求。 光荣革命的贡献在于，一
方面，它放弃了效仿绝对主义的路径，转而通过限制专权、强化议会的
角色，找到了一种有效强化国家力量的新路径。 由此，后革命体制突破
了古代宪章施加的力量限制， 为一个强有力的现代商业国家提供了基
础，也为英格兰参与国际竞争、进行自主战略选择提供了政治空间。 另
一方面，它通过革命协定拒斥了常备军方案，有效地维护了地方自治和
国教派统治的传统。 但这些沿袭自旧制度的安排，不再将维系古代宪章
下的贵族式自由作为目的， 而是成为后革命时代的自由法治图景中不
27. 孟德斯鸠（Montesquieu，1989：156-166）对英格兰政体的著名论断后来逐渐成为一种
陈腐的套话，英格兰式自由得益于哥特式分权。 休谟的历史分析有力地质疑了这种对
历史缺乏判断力的主张。 仅仅依靠大宪章的奠基和权利请愿的更新，人身保护法和公
民权依然难以维系（Sabl，2012）。 正如休谟（Hume，2012c：366-367）所说，光荣革命建立
的自由， 充分地修正了古代的哥特部分和晚近以来的自由方案之间“可怕的不协调”
（ monstrous inconsistence）；在一个有充足财 政和 军事力 量支持 的新秩 序中，最 初出自 党
派策略的人身保护法案才得以落实（Hume，2012c：475）。
28. 霍比特（Hoppit，2000：50）提醒我们，“对很多人来说，为了恢复一个含混不清而且总
体上被理想化的‘古代宪章’，需要付出遭受入侵和王朝革命的代价；实际上，1688 年之
后的政体是崭新的，而非陈旧的”（亦可参考 Nenner，1992：11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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