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4 - 《社会》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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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搏斗的人:易卜生作品中的个体性危机
才如此重要。 在雅斯贝尔斯看来,克尔凯郭尔已经成为一个“德国性事
件”,他的意义不在于教导人们用个人殉难的方式恢复基督教,而是让
人们意识到他们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雅斯贝斯,1997:12)。 尼采同样
看到了这一点,他斥责现代人早已抛弃了狄俄尼索斯之神,这个蛊惑之
神要求人们“更强健,更邪恶也更深沉;也更美”,但是“崇拜着的群众”
只懂得“同情”。尼采说,古老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灵魂不是为同情而造
的,在这个意义上,德意志人相比于法兰西人的感觉、趣味、礼教,以及
英格兰人的平民主义, 其优势就在于“离未开化状态更近些”(尼采,
2015:245-248、255、263、297-299)。
弗洛伊德深刻地洞见了其中蕴藏的危险,他认为,集体心理的背后
仍是个人心理在起作用,所以,对勒庞所说的集团心理的分析最终仍要
落脚在“自我分析”之上。而这个现代的深度自我、比意识还要更深的自
我,极有可能是破坏性的,甚至具有一种“死亡本能”。 在为答复爱因斯
坦而写的《缘何而战? 》这篇文章里,弗洛伊德分析了这种“死亡本能”
如何导致了世界大战的产生(弗洛伊德,1997:74,2019:168-184)。 就理
解易卜生而言, 弗洛伊德的重要性还在于他为我们提供了精彩的案例
分析,他向我们展示了资产阶级是一个多么愧疚不安的统治阶级,他们
的良心无处着落,破坏道德律令的潜意识已经从家庭转移至社会。
这种社会的病症靠政治手段无法解决,易卜生(2012:236)终生坚
持这个观点,他说:“我在政治上是个异端论者。我不相信政治措施的解
放力量,也不太信任那些当权者的利他主义和善良意志。”当然,我们也
不可能在他的剧作中找到任何现成的方案。 毋宁说,他给我们呈现的正
是“个体性”本身的悖论。 个体性导致的虚无也一直是易卜生关心的问
题,如果说在其早期的作品中虚无还有一点浪漫主义的色彩,那么经过
中产阶层“社会问题”的洗礼,虚无已经显露了它的极端性质,它不仅表
现为一般意义上的颓废与烦,还容易引致毁灭自我与他人的严重后果。
惟其如此,通过阅读易卜生,也许我们才能理解克尔凯郭尔那种想要成
为自己却又成为不了的绝望之情。 这种绝望并非通过培尔·金特的幻想
或者通过布朗德的“意志之路”就能解决,而通过精神分析可能也无法
最终解决。
本文仅就易卜生思想的一个侧面展开论述,就其文学性来说,易卜
生的剧作之所以能够产生持续的影响, 不仅在于他扭转了当时盛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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