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2 - 《社会》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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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不祈 ” 与 “ 内尽己心 ”: 以祭礼中的 “ 鬼神 ” 为例论儒家思想的 “ 理性主义 ”
说是唯一的 。 孔子极力强调 “ 非其鬼而祭之 , 谄也 ”, 正是出于这个原
因 。 在这种 “ 本 ” 的意义上 ,“ 祖先神 ” 与至高无上的 “ 天 ” 是一样的 。 而
这里的 “ 天 ”, 既不是本文第二部分中所谓的无神的 “ 形上天 ”, 也不是有
神的 “ 人格天 ”, 而是一种 “ 生生 ” 之天 。 这种 “ 生生 ” 之 “ 天 ”, 是所有道德
价值与现世所有存在物的终极源泉 , 但对人来说 ,“ 天 ” 并不是通过人之
父母来赋予人生命 , 更不是直接赋予人生命 , 而是因其有 “ 生生 ” 之德 ,
人之 “ 父母 ” 亦有 “ 生人 ” 之德 , 两种德性是 “ 相匹 ” 的而非生成的关系 , 其
后果是 , 人追溯其 “ 本 ”, 其本恒在父母 , 而不能直接追溯到 “ 天 ”。 由此 ,
子女对父母的 “ 孝 ” 也就获得了 “ 天理 ” 的意涵 。 儒家伦理的超越性的根
本源头也就在于对 “ 祖先神 ” 的 “ 报本反始 ”。
第四 , 儒家学者所谓的受鬼神的 “ 可必之福 ”, 需要结合上述第二 、
第三点来共同理解 。 生人举行祭礼的最直接目的即在于 “ 格神 ”。 虽然
“ 鬼神 ” 是实在的 , 但又是无形的 “ 气 ”, 与有形的生人之间有显著的区
别 , 究竟能不能 、 有没有 “ 格神 ” 完全是主祭者个人 “ 体验 ” 的事情 。 从祭
礼的 、 对鬼神的祭祀过程来看 , 儒家极端强调 “ 诚敬 ” 的心态 , 这种心态
正是获得 “ 格神 ” 体验的最基本和最重要的因素 。 这种 “ 诚敬 ” 之心与对
神灵降祸的 “ 畏惧 ” 完全无关 , 而是希冀 “ 神能来格 ”, 以尽到其 “ 报本 ” 或
“ 报恩 ” 的渴望与责任 。 这一差别可以用父子这一例子来说明 : 子对于
父 , 恐怕并不存在担心降祸的 “ 畏惧 ”, 但另一方面 , 这一 “ 诚敬 ” 之心本
身又是十分 “ 理性 ” 的 , 或者说是极其强调生人本身的主体性的 。 例如
对祖先神的祭祀 , 或者说 “ 格祖先神 ”, 其实归根到底仍然是在 “ 孝 ” 的伦
理支配下的一整套 “ 敬 ” 的祭祀行为 。 归根究底 , 不过是以所谓的 “ 事
生 ” 之心来 “ 事死 ”, 不过是 “ 孝子之志 ”: 此心之生发感动 , 最初的源头纯
粹是基于最 “ 自然 ” 的父母与子女的关系 , 父母的存在形态虽然发生了
改变 , 孝子 “ 事生之诚 ” 却从不更易 。 只要 “ 尽心 ”, 便能够自然而然地周
全祭祀时纷繁复杂的种种仪节 , 这些仪节都是为了继续侍奉已经亡去
的先祖 。 能做到这一点 , 就可以说是受了鬼神的 “ 可必之福 ”。
王国维 ( 2015犫 : 141-142 ) 在 《 殷周制度论 》 中说 :“ 制度典礼者 , 道
德之器也 。…… 古之圣人亦岂无一姓福祚之念存于其心 , 然深知夫一
姓之福祚与万姓之福祚是一非二 , 又知一姓万姓之福祚与其道德是一
非二 。” 周公制礼作乐 ,“ 以父配天 ”,“ 报本反始 ”, 归根究底 , 也就是以这
种基于自然关系与自然情感的 “ 诚敬 ” 的 “ 孝子之心 ” 作为礼制的底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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