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6 - 《社会》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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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的孔教革命:基于韦伯“卡里斯马”和“价值理性化”概念的考察


   教”的结论中,他指出了儒士阶层根深蒂固的传统主义及对巫术的容
   忍,把这看作阻碍理性化资本主义发展的症结。借着后见之明,笔者看
   到了晚清一批革新派儒士的反传统言行及其变教和创教激情。可以
   说,恰恰是从儒学 1 传统的担纲者当中,走出了一批理性化转轨的“扳
   道工”。这是否意味着韦伯的中国观察失去了效力?
       在对李猛文章的研读中,笔者格外关注了“卡里斯马”和“价值理性
   化”移置于近代中国的意义。李猛( 2010 )强调,韦伯的这两个概念看似
   很不同,却都具有冲击传统的革命性。同时,二者在冲破传统和塑造实
   践伦理上的力量都局限在初始时期。李猛( 2010 )指出,中国的理性化
   始终具有移植性的特征,并且凭借了官僚体制的支配性力量,但是另一
   方面,他又暗示了这样的观点:即便看起来是把西方现成的理性化成果
   拿来的过程,但在其初始阶段,仍然离不开卡里斯马推动的“个性”塑造
   与价值理性化推动的“非人格性”的社会秩序之理性化。这两点不仅是
   西方理性化的奥秘,也可以用来对中国的近代转型做发生学的考察。
       甲午战争以降直至清亡的近二十年,是卡里斯马和价值理性化在
   中国近现代的第一个激越期。在这个激越期中,分水岭式的关键事件
   是 1898 年的戊戌变法。作为这次变法的深度参与者,也作为这一时期
   最激进的意识形态革新(即孔教)的首倡者,康有为被笔者选定为首要
   的研究对象。本文可以看作是把韦伯的比较宗教学理论和本土的现代
   性经验相结合的一次初步尝试,它不是在韦伯的西方研究史的脉络中
   追踪线索或者辨析概念,而是用这些概念来观照近代中国的理性化转
   轨的“初生时刻”。
       康有为( 1858-1927 年)和韦伯( 1864-1920 年)是同时代人,尽管
   彼时中德两国的国运高下悬殊,且以迥然不同的方式进入现代性,但是
   两人之间却颇有可以会通之处。在国族和文化的危亡境遇中,康有为
   在以“保国”为目标的诸项纲领中,一方面富于远见地提出“物质救国
   论”和一系列体制性的改革日程,另一方面却特重“保教”,可以说是以
   孔教为终极的依归。这种思想取向,让人想到韦伯在审视西方的理性
   化进程时是如何遍历各个领域而最后聚焦于宗教(韦伯, 2007 :[前言]


   1. 为避免不必要的争议,本文只在转引韦伯文本等必要场合使用“儒教”一词,在其他时候一律
   使用“儒学”的措辞。但是需要明了,在传统中国的语境中,“教”和“学”并不构成分化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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