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7 - 《社会》201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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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4 · 4

   没有未来,打工生活的意义轰然坍塌。工人的叙述有助于我们理解两
   代农民工生活之间的连续性及其变化。像阿英这样的第一代打工妹往
   往将痛苦埋藏心底,无法表述和言说的结果是任由痛苦沉入身体和潜
   意识;像阿辛这样的第二代农民工则不同,他能够直面自己的创伤,并
   将痛苦转变为外在行动。“过渡”可以描述第一代农民工生存状态的主
   要特点,而对第二代农民工来说则是“断裂”,它造成进无可进、退无可
   退的死结。痛苦、愤怒和磨难滋养了工人阶级,将他们中的一个个成员
   转化为资本的对抗者。由于缺乏集体谈判能力,没有有效代表自己的
   工会,身陷困局的工人常常求助于各级政府的帮助,但等待他们的往往
   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两代农民工在性情倾向和行动能力方面的差别也可以从他们身份
   认同方面的不同寻找原因。如前文所述,第一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经
   历了一个从自我否定、打工,到最终接受农民身份的“完整”循环历程,
   尽管它事实上也造成了农民工身份认同的分裂,但毕竟为农民工提供
   了一个可以安顿自我的农村归宿。这种身份政治弱化了第一代农民工
   对打工生活中遭受的苦难的表达,更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他们的集体行
   动能力。而第二代农民工已经没有办法完成一个完整的身份认同的循
   环历程,他们期望将自己转变为城市工人,却看不到希望,前进之路已经
   堵死,而后退之路早已关闭,农民工身份认同的分裂性已经没有办法通
   过在农村找到归宿而缓解。农民工身份政治的这一变化,造成了第二代
   农民工性情倾向和行动能力的显著变化。与第一代农民工经历的环境
   相比,今天工厂里的劳动条件未必更糟,剥削未必更重,但第二代农民工
   对于苦难的体验却更加真切和敏锐,他们由焦虑和痛苦走向愤怒和怨
   恨,并在这种情绪支配下频繁卷入各种针对资本的集体行动。
       本文试图将对第二代农民工的研究纳入马克思阶级形成的理论视
   野下,考察他们的情感体验、身份认同与集体行动之间的复杂关系。一
   般认为,传统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很少触及情感体验和身份认同这
   样的主题,它强调的是社会经济结构(阶级结构)与社会行动(阶级行
   动)之间的直接决定关系,即使考虑到认同或者意识这样的主题,也是
   将其看做是社会经济结构的一个自然而然的表征。后马克思主义取向
   的认同政治研究则将情感体验和身份认同作为关注的焦点,并从社会
   经济结构的决定论中脱离出来,强调行动者的能动性。在西方,后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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