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 - 《社会》201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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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第二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情感与集体行动
得一个整全的身份。 7
(二)一个工人的自述
2007 年底,在这种不断深化的 半无产 阶级 化过 程创 造的大环 境
中,我们在深圳遇到了阿辛———一个为迪斯尼供货的深圳工厂的工人。
在我们碰面之前,他已经和其他四位工友一起辞职离厂,正通过一系列
的集体行动来为自己和工友争取利益和权利。 2007 年 2 月阿辛离开
工厂的时候已经是一名技工,并担任制作模具部门的领班。 1998 年高
考失利后,他就到深圳打工。十年中,阿辛在三家公司工作过,逐渐从
一个普通工人转变为一个熟练工,再上升为管理一帮熟练工的领班。
在阿辛的讲述中,我们能明显感觉到他那种凭着头脑灵活和努力工作
成为一个合格工人和领班的自豪感。
为了能参加集体行动与厂方斗争,阿辛在为这家工厂工作一年之
后辞职离厂。他回忆当时的情形时说,当他最后一次走出工厂时,发现
自己既无处可进,亦无路可退,对这个已经工作了十年的城市异常陌
生,竟然有迷失的感觉。阿辛未必读过本节开头引述的那首诗歌,但似
乎有某种类似的力量支撑着他走下去。
阿辛的故事让我们想起十多年前的阿英。作为第一代农民工的一
个代表,她在 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离开东莞的工厂时产生过同样的迷
失感觉,但却无从表达。 8 与阿英不同的是,当阿辛踏出工厂宿舍区那
一刻,他不仅仅是感觉到迷失,而且发现自己充满了愤怒。虽然他无法
清楚地说出自己的迷失和愤怒是什么,但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和心理
平衡”,他决心“做点大事”。
农民工的困境是如此难以克服,以至于我们在深圳和东莞碰到的
那些在这些城市甚至打工十年以上的工人仍然发现自己不可能留在这
些城市生活。在大城市工作的时间越长,他们越能意识到自己所受的
排斥。农民工中的一些人在为工厂打工数年之后,能够通过转型为小
商贩、小店主或收废品者继续逗留在城市,但他们仍然是城市中的过
7. 森内特和科布( 犛犲狀狀犲狋狋犪狀犱犆狅犫犫 , 1972 : 36-37 )认为,(被剥削)阶级受到的一个隐形创伤
是在其日复一日的生活经验中形成的对自我能力的不信任感。个人被导向认为自己的无力
感和不全面感带来的内心的焦虑是由个人原因造成的,虽然实际上在一个阶级分化的社会,
个人被剥夺了控制个人生活的自由。
8. 完整的故事参见 犘狌狀 ( 2005 : 犮犺 狆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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