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8 - 《社会》201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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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捆绑式发展”与“隐喻型政治”
理论偏好有很强的现实依据,因为在一个强国家—弱社会的“生态政
治”(辛允星, 2009 )环境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大众群体在失去了很多博
弈资本之后,最方便选择的武器就是各种形式的“抗争”,而其背后隐含
的逻辑假设是,抗争政治是在不平衡的政治结构无法从根本上被改变
的情况下才成为主流研究范式的,这很切合中国基层政治的基本情况。
在西方国家,社会抗争问题经常被划入社会运动、集体行动或革命
等研究领域。但很显然,这些概念之间存在一定张力,社会运动是指西
方民主政体下在相当程度上被制度化的社会抗争方式,集体行动可以
泛指多个主体参加、具有自发性的制度外行为,而革命指的是高度组织
化、旨在夺取国家政权并改变政权性质的规模化政治行动(赵鼎新,
2012 : 2 ;应星, 2011 : 9 )。从现实情况看,中国基层政治的核心问题既不
是革命,也不是社会运动,集体行动也不能成为主流的政治现象,由各
种社会矛盾与冲突引发的政治关系形态经常体现为各种“跨边界” 1 的
社会反抗与利益争夺,具体可以划分为两个大类:依法抗争行动和群体
性事件(应星, 2011 : 17-20 )。正是基于这样的事实,“抗争政治”才出
现在中国政治社会学的舞台中心。笔者在 2008 年汶川 5 · 12 大地震
之后曾多次深入灾区进行社会调查,搜集到大量的案例资料,亲身感受
到当地的“抗争”意味。应当如何给予这一系列现象合理的理论解释成
为本文的思考起点。
学界关于社会抗争的研究已很多,较早提出并很快被广泛关注的
研究视角是“生存伦理与日常抵抗”(斯科特, 2001 ),主要是基于对东南
亚国家的农民抗争行为学理层面的总结提升,强调这些抗争行动的非
政治性。与此相反,另外一些研究者则注意到中国基层社会抗争的新
特征,并相继提出“依法抗争”(李连江、欧博文, 1997 )和“依法和有组织
抗争”(于建嵘, 2008 )的观点,以此突显抗争行动的政治色彩与功能。
围绕中国基层民众的抗争行动及其政治意义,学界有两条截然不同的
解释路径,一是关注抗争行动的社会伦理与文化含义,二是关注抗争行
动的政治与法律含义,双方之间的反复争论为一些新的理论解释创造
了空间。随后,就有了“以势抗争”(董海军, 2008 )、“以气抗争”(应星,
1. 这里的“跨边界”是指抗争行动在个体性与群体性之间、合法化与非法化之间、和平性与暴力
性之间、相关利益者与非相关利益者之间以及上访、聚集、诉讼等不同形式之间的相互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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