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 - 《党政研究》2023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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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世纪上半叶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为此提出 “中华民族是一个”的命题,到上个世纪下
半叶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创发 “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命题 ,显然都是为了解决中国民
①
族国家 ( nation state)建构的基本难题。无疑,这两个命题具有强烈的政治导向,党和国
家都是认同的。但是国族建构有一个将民族融入国家,同时承认它的独特性的两个端口,
一个端口是民族问题,一个端口是国家问题。前述两个命题解决了国家这个端口如何让民
族融入的问题,却较少思考国家如何保障民族特殊性这一端口上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
讲,我们长期用政治技巧规避后一端口的问题,现在又有社会学家主张不用民族来定位
56 个曾经天经地义命名为 “民族”的集群,改用 “族群”来替换 “民族”,从而化解国
族建构中民族之间的多重难题,保证中国内部的族群不至于遭遇民族国家中的民族自主自
决的建国难题。这个主张是有意义的。但这一主张与前述由历史事实、持续政策和族际磨
合限定着的 “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相冲突,是一种回避问题的进路,而不是一种直
面问题以解决问题的进路。在一个民族 ( nation)遇见现代国家 ( modern state)的时候,
吾土、吾民、吾国 ( my country, my people, my state)的关系问题,是没有办法回避的重
大国家建构问题。族群作为指代一种总体文化系统内相对具有差异的群体结构,与那些明
确自觉或受到激励要建立自己政治体 (国家)的民族,具有根本区别。在现代国家历史
②
演进的视角下,从两个端口来看,某些民族或许会遭遇建国问题,因此化解他们的建国冲
动是多民族国家长存的问题;而多民族国家遭遇的民族融合问题,只有在多民族逐渐融汇
成国族 ( state nation)的条件下,国家 ( state)才得以维护。这是多民族结构而成的现代
国家一个基本的难题,必须正视,方能化解。不能说把民族降低为族群,问题就迎刃而解
了。只有将国家建构为化解民族纠纷、促成国家认同的 “大熔炉”的前提条件具备了,
多民族国家才能维持国家统一,保证国家不至于陷入崩溃状态或严重政治纷争。在这里,
个人与民族相互磨合的社会问题,不应作为政治问题处理;而国家建构中必须解决的个人
尊严与民族共同体建构,也不应降低为社会问题来看待。如此,才能有望解释与解决族
群、民族与国家的互构难题。
基于上述设定,我们需要求解多民族国家之国家建构与存续的三个基本问题:其一,
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话语建构如何可能,必须要处理的基本关系是什么;其二,多民族国家
论述国家认同与民族矛盾的时候,应该如何选择合理的言说进路;其三,多民族国家在维
护国家的政治实践中应当塑造什么样的政治心理,以便有效维护国家认同。这不是直接论
证 “中华民族”“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问题,而是对这样的命题背后的方法理念与论证进
路的深层问题的分析,并由此与当前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命题相连接,以凸显
〔 1〕
“中华民族”的恰当证成进路。
二、三个基本坐标
多民族国家得以建构与维护的条件很复杂,其中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就是建构维护国
家稳定的国家话语。建构国家话语的进路很多,三对相互关联的话语形式对国家话语建构
的成败具有重大影响。
① 关于这两个命题之间的社会学争议以及演变,可参见马戎编 《“中华民族是一个”———围绕 1939年这一议题的
大讨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6年版,第 5 - 27页。
② 从某种意义上讲,族群指的是认同国家的前提条件下内部族裔辨认并获得认同基础上对国家提出合法权利要求
的人群。参见 N·格莱泽等著、丁麒钢译 《关于族群研究》,载马戎编 《西方民族社会学经典读本———种族与
族群关系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0年版,第 22 - 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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