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0 - 《社会》2021年第2期

“末日重建”与走下神坛的女英雄

平，2005；朱斌、李路路，2015）。
这条以经济独立和“生产至上”为标志的妇女解放道路在为民族国
家的重建与发展创造巨大价值和推动力的同时， 也隐藏着下列潜在的
问题和危机：第一，在深度调动女性劳动力参与公共事务的同时，缺少
社会公共部门分担再生产职责，这可能造成弗雷泽（ Fraser，2017）意义
上的“再生产危机”（crisis of reproduction），进而使妇女、儿童的身 心健
康受到损害，并降低女性的生育意愿，影响未来持续、健康、稳定的人口
劳动力供应。 28
第二，战后女性政治地位的快速上升是否为“后冲突时期”的应 激
状 态 和工 具化 选 择 ，并 未 从根 本 上改 变 男权国 家的根 本 运作 逻 辑 ？ 29
抑或女性在经济生产和公共领域的表现最终将摆脱男权逻辑产生的特
定外部环境和历史条件， 最终成为女性实现解放的现实条件和必经途
径？ 对于上述问题，本文还难以给出明确的回答。 即使精英女性进入公
共生产领域的趋势能够得到维持， 它也并不必然会迈向妇女解放和性
别平等道路，其另一种结果可能是“生产话语”（discourse of production）
对“再生产”逻辑的贬抑和倾轧被进一步强化，从而在将一部分精英女
性纳入男权体制的同时， 将再生产劳动向更加边缘的群体 （如老年人
口、移民、少数族裔）层层转嫁，并由此带来不同族群或阶层间女性的差
异和分化（Fuet，et al.， 2018; Briggs， 2017）。 妇女的解放或许是从女性
“走出家庭”开始的，但它仍然需要面对和回应家庭生活中所存在的现
实困境和问题（王颖，2018）。 认识到现代化进程对生产逻辑的不断强化
和将再生产责任完全推回私人家庭给女性造成的紧张、 压力和不平等
以及这一现象对性别平等的对抗和威胁，或许是从根本上缓解“工作—
家庭”对立，从最初“推动女性进入公共领域，让她们获得和男性同样的
工作权利”迈向“认识到再生产责任的公共性并为男、女两性提供工作—
家庭协调途径”的重要前提（苏美尔，2013；沈洁，2019；李洁，2021）。
28. 卢 旺 达 政 府 已 经 注 意 到 包 括 女 性 领 导 者 在 内 的 广 大 女 性 群 体 所 面 临 的 再 生 产 压
力，开始在 社区层 面推动 早期儿 童发展 中心建 设，倡导 公共和 私人机构 为怀孕 和哺乳
期妇女提供更加友好的外部环境以及提倡男性分担家务劳动等。
29. 女性主义研究者已经注意到，战争、冲突背景下的女性自治（autonomy, 即由于男 性
走上战场，女性不得不成为大后方的主力，进入家庭以外的公共领域，从而建立起自信
的过程）与女性主义运动崛起、女性参政权上升具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但随着战后男性
重返家园，女性主义思潮和运动往往又会趋于低迷（上野千鹤子，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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