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6 - 《社会》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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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水田彝”的国家化进程及其族群性的生成


   制度从中心向边缘的推移来描述其过程。这种“自上而下”的视角,事
   实上仍然延续着中国传统的以中原为中心、“一点四方”的思维模式,将
   边疆族群进入国家视为被动的接受过程,而未能充分考虑其能动性
   (蓝勇, 1992 : 5-6 )。
       上述不足促使后来以科大卫、刘志伟、陈春声、萧凤霞等为代表的
   “华南学派”尝试以“自下而上”的视角,来理解华南及其族群与国家的
   关系。围绕地方如何整合进国家这一问题,这些学者从礼仪传统、传说
   故事、神明崇拜等角度进行了深入探讨。例如,科大卫( 2016 )认为,礼
   仪改革构成了国家与社会关系最重要的部分,而且可能是边陲地区整
   合到国家过程中最重要的元素。他指出,学校祭孔和朱子《家礼》早在
   宋代的广州就已经出现,由此开启了珠江三角洲国家化的序幕,但这一
   地区真正被吸纳进国家主要还是在明代。随着明初以来的里甲编设和
   科举恢复,由地方人士推动的正统礼仪在 16 世纪遍及珠江三角洲的乡
   村,宗族借助礼仪将自己“士绅化”。地方由此被整合进国家的“礼教”
   秩序当中(科大卫, 1999 ;科大卫、刘志伟, 2000 )。
       刘志伟等人的研究发现,为开发和控制沙田,明初在珠江三角洲定
   居的老居民利用种种国家制度和文化象征———如建构符合国家礼仪以
   及具有士大夫传统的宗族(刘志伟, 1999 , 2006 ),祭祀象征正统性的北
   帝(刘志伟, 1994 )———把自身在地方上的权力与王朝正统性相联系(萧
   凤霞、刘志伟, 2004 )。
       华南研究显示,随着明初以来户籍、土地、税收、科举等制度的推
   行,地方群体为获得资源控制的优势,往往有意识地利用制度、礼仪、文
   字、信仰、传说等象征正统的手段建构起地方社会对国家的认同,从而
   使国家秩序得以在边疆确立和巩固,边疆族群由此被整合进“大一统”
   国家当中。概言之,“华南学派”在探讨边疆族群的国家化进程时,强调
   当地人的能动性,将“大一统”国家的形成理解为地方积极利用国家话
   语进行社会建构的过程(刘志伟, 2003 )。
       与华南的经验不同,詹姆斯·斯科特( 犛犮狅狋狋 , 2009 )敏锐地注意到,
   我国西南边疆的部分高地族群在国家化进程上有其特殊性。他指出,
   居住在泰国、老挝、缅甸、柬埔寨、越南以及中国西南四省(川、黔、云、
   桂)部分地区海拔 300 米以上的高地族群,长期采取刀耕火种、不用文
   字等手段逃离国家统治。直到晚近,国家力量绝对强大,这些高地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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