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01 - 《社会》201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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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3 · 2
时候摧残得特别厉害。化疗到最后头发也没了,眼睫毛也没
了。反正身上有毛的地方全掉光了,就是一怪物,眼睫毛都没
了,头上亮亮的,没事儿头上带一帽子,出门带一假发跑这儿
来练功。那时候年轻还是怎么着,赖皮赖脸的,怎么这都出来
晃荡。就是怕照镜子,还有同事来看我,还给我合影,一看照
片,整个一怪物在里面,人家都特正常,就我,眉毛一根没有,
太可怕了。剔秃瓢剃完了还一层青呢,我那时候头上煞白,一
根头发都没有。( 犉03 )
头发是呈现式身体的一部分,这种呈现因为逐渐缺失而得到凸显。
犉03 把没有头发的自己说成是“怪物”,把自己来到公共场合说成是“赖
皮赖脸地出来晃荡”,她的话语中暗含了一种态度,乳腺癌给自己的身
体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异于常人,在正常的人群中显得可怕。身体,在
公共的场合,因为头发被分为异常与正常。
对于另一位被访者 犉14 来说,化疗给身体带来的内在的痛苦并没
有让她感到疾病的严重性,头发的缺失却让她陷入了恐慌之中。
那天我洗头,洗完就拿吹风机吹,吹着吹着觉得怎么肩
上、衣服上、地上这么多头发呢,我一照镜子,这边(右)半个头
上,头发差不多掉光了,只有稀稀的几根在头上,当时我就害
怕了,脚都软了,怎么会这样子呢?( 犉14 )
从被访者们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在化疗阶段,头发不会直接被个人
感知(比如产生疼痛),但却起到了重要符号的作用,被看成是身体健康
状况的警示牌。 犉03 因为“掉发”感受到自己的“异常”, 犉14 因为掉发
陷入了恐慌, 犉08 更是觉得掉了头发之后,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相反, 犉04 的肿瘤虽然恶性程度很严重,但是因为没有掉头发,她本人
也并未认同自己是一个“异常的身体”。头发的意义,在“掉发”的时刻,
不仅强化了不健康的身体状态,也唤醒了身体呈现方面的 “残缺”与
“异常”感。
面对“掉发”带来的身体的残缺,这些女性在震痛之余,开始采取应
对措施———戴假发。笔者在参与观察时发现,在公园中,化疗中或是刚
刚化疗的女性们,除化疗时头发没有全掉光的,几乎都带着假发,个别
人即使没戴假发也戴着帽子。假发的使用是患者形象管理的策略,是
一种“身体替代”(希林, 2011 ),使他们在“正常人”所处的环境中,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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